穿着粗布衣衫的身影正从瓦砾中站起身,茫然地看着四周。
随即,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一个抱着孩子哭泣的妇人身上,眼神渐渐变得清明,一步步走了过去。
轮回依旧在转动,但这一次,似乎有什么东西,不一样了。
陈阳的脚尖落在大梁城的焦土上时,鼻腔里灌满了硝烟与血腥混合的刺鼻气味。
砖缝里还嵌着未燃尽的布条,断壁残垣间,几只乌鸦正啄食着散落的骸骨。
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,掌心不再是圆满境界时的澄澈空明,而是覆着一层薄薄的灰,指节处甚至能感觉到细碎的伤口在隐隐作痛。
这是对立世界的真实触感,粗糙,滚烫,带着灼人的因果温度。
不远处传来孩童压抑的哭声,断断续续,像根锈钝的针,扎在废墟的死寂里。
陈阳循声走去,在一截断裂的廊柱后,看见了那个抱着孩子的妇人。
她的发髻散乱,半边衣袖被火烧得焦黑,怀里的孩子大约三岁,小脸脏兮兮的,正扯着她的衣襟不住啜泣。
正是无数次在“圆满”之湖里沉浮的那张面容。
陈阳的心脏猛地抽痛了一下,不是修行者的灵识感应,而是属于血肉之躯的共情。
他下意识想抬手施展术法,却发现指尖的灵力像被泥泞裹住的火星,只泛起一点微热便消散了,
重回对立世界,他的修为果然已退最初状态,连最基础的护罩都难以凝聚。
“别过来!”妇人察觉到动静,猛地抬头,眼里布满血丝,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母兽,将孩子死死护在怀里。
“你们这些乱兵……我夫君已经战死了,家里什么都没了,求求你们,放过我们吧……”
她的声音嘶哑,带着濒死的恐惧。
陈阳这才发现自己身上还残留着虚空中的透明残影,在这光天化日下显得有些诡异,难怪会被当作乱兵。
他放缓脚步,缓缓蹲下,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:“我不是乱兵。”
妇人警惕地盯着他,怀里的孩子哭得更凶了。
陈阳注意到孩子的小腿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,血已经凝固成了黑紫色,周围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红肿。
“孩子的伤需要处理。”
他轻声说,目光落在不远处一丛还带着露水的草药上——那是他在圆满境界时,俯瞰无数轮回碎片记住的草药,能止血消炎。
他慢慢走过去,采下草药,又寻了块还算干净的布巾,蹲回妇人身前,将草药放在石头上慢慢碾揉。
动作间,他能感觉到因果线正像藤蔓一样缠上自己的脚踝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滞涩感,仿佛有无数双无形的手在拉扯他的魂魄,想将他拖入更深的轮回漩涡。
“你是谁?”
妇人的声音依旧发颤,但警惕稍减。
“一个路过的人。”
陈阳将碾出汁液的草药敷在布巾上,递过去。
“这药能暂时稳住伤口,城里还有幸存的郎中,我知道他们躲在哪里,我带你们去。”
妇人看着他递来的布巾,又看看他眼底那点执拗的微光,忽然想起昨夜城破时,那个把最后一块干粮塞给孩子、自己冲向乱兵的丈夫。
她犹豫了一下,终究接过了布巾,轻轻按在孩子的伤口上。
孩子的哭声小了些。
陈阳站起身,正想引路,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。
几个穿着破烂铠甲的兵卒正举着刀走来,眼里闪烁着掠夺的凶光。
“这里还有个娘们和娃!”
领头的兵卒咧嘴笑起来,露出黄黑的牙齿。
妇人脸色煞白,将孩子紧紧搂在怀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