依然脏兮兮的王廷相穿了短打褂子,戴着个口罩,露出的精赤肌肉被热浪涂抹了一层像油一样的粘汗。
也被熏得口干说不上话,但朱厚照的命令王廷相执行不误。
鼓风箱停了,王尚絧见机猛地铲了几铲土,堵上了炉窑下方的火眼。
燃烧室分离,不让焦炭与瓷胚放一块引起温度不均,也能加快烧制的流程。
不然就等个三天两夜吧,能把人累死。
王廷相见机又开工,猛地摧动风箱,发出急促的呲呲声。
这一次是冷却风,用氧气排出二氧化碳,快速降温,消除残余应力,稳定尺寸减少变形与裂纹,细化晶粒。
工春急忙奉上一壶凉茶,凑到王廷相嘴边,王大匠一边干活一边叼着壶嘴一通牛饮,完了还长长地叹了声“啊”。
帮王廷相擦去一头一脸汗,工春才代答:“师尊,很快就好。”
也快不到哪,又花了一个时辰,累到轮番上阵鼓风的几人快要吐舌头时,炉前的滚滚热浪终于伏了下去,空气中扭曲涌动的涟漪消失了。
朱厚照一声大吼“开炉”,钱安等几个大力士推动厚厚的耐火砖炉门。
枕着滑轨的炉门徐徐张开,露出内里还带着些许红火的瓷胚。
随着冷空气的灌入,瓷胚褪去了火色,迅速地转白,越来越盈润。
用火钳夹了一具出来,放在阳光下,那骨瓷瓶近乎透光,给薄薄的器壁染上了一层辉。
一时间数十个吸气声响起,大家都没有说话,都被这具神斧神工的骨瓷瓶夺了目。
过了十几息,工春才第一个冒头赞叹:“太漂亮了,就像玉一般。”
王廷相不敢置信这是经他之手制出来的,不断地摇头:“不,玉器没它润泽,也没有那层光晕,除非盘个数年,不然包不上这么美的浆色。”
杨慎想上手,伸到一半才想起这东西还能烫熟爪子,又急忙缩回。
还放到嘴边吹了吹:“夺天地之造化,孕万物之精华,令人忍俊不禁。”
钱安那几个卫士没文化,只得猛地吞口水,这得多值钱啊!
朱厚照指着瓷瓶,得意扬扬地对金沙僧炫耀:“老禅师,现在你明白为何那时朕说你很快就不贫了吧?”
金沙僧凑近了观瞧,杨慎还提醒了个“小心”,然后发现老禅师是制陶瓷的老把式,不禁有些悻悻。
这个瓷胚是金沙僧一手捏成的,朱厚照让王廷相给他弄了个转盘,瓷胚制得更圆滑了,一点儿偏形歪扭都没有。
但金沙僧还是被盈薄如纸的瓷壁给震憾到了,哪怕它就出于自己的手。
他轻轻地以指甲弹了一下瓷瓶,击出一声清脆的“叮”响,余韵悠长。
金沙僧也不知道如何形容了,喉咙里发出“嗑嗑”声,这是口水吞咽不顺畅的迹像。
又隔了一会,才合什行礼:“阿弥陀佛,神迹。”
朱厚照却将众人神思一把扯回来:“哪里是什么神迹,这就是咱们的造化,出于你我之手,如果它是神迹,那咱们就是神。”
众人都变成了摇头虫,难以名状。
朱厚照却伺机开讲:“你们知不知道,丝路那头的佛朗机人以陶瓷代为华夏之名。”
一众都不明所以,目光刷刷刷地集了过来,连金沙僧也不例外。
“可惜在他们嘴里华夏之名为契丹,精美的华夏陶瓷是从契丹经由西域丝路传到欧洲,于是这个名称就延续了下来,契丹就是陶瓷,也是华夏。”
愤青王廷相不干子:“呔,真是欺我华夏无人了。”
朱厚照及时疏导:“不,恰恰是陶瓷给了域外野人无比的震憾,他们不知如何形容华夏陶瓷,便以华夏名之。”
杨慎开始掉书袋显摆学问:“契丹横亘在东西之间,也确实