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可是李东阳笔下一派田园景像的老天津,层轩南向坐薰风,极目平畴远近同。万里黄云吹不断,一天翠浪卷还空。
玉帛都来万国朝,梯航南去接天遥,千家市远晨分集,两岸沙平夜退潮。这首《天津》才道尽了天朝门津的意义。
北门外是通往京师之路;东门外临海河,顺流东下可观海上日出;西门外绿野丛林,花艳鸟鸣,炊烟缥渺;南门外的平原则是一片一望无际的稻田。
但在这样的景像中间却突兀地立起一座雄城,墙与京城同高,四角有望楼炮台,正中还有高耸的鼓楼,河山四塞喉襟地,道尽了天津卫的含义。
这样的景像可不是特效能弄出来的,每一眼都是满满的情怀啊。
船过天津,还能看到河上汇集的粮船,将大直沽塞了个满满当当,吴粳万艘不显夸张。
阳春三月,黄河封冻开解,正是漕船北上的第一波,忙得不可开交。
张敷华领着气宗数人和数宗一人以及一队神机营下船,他们打算将做好的漕运仓场规划一路实施过去,一把解决漕运拥塞的老大难。
后世是堵车堵出心脏病,现在却是堵船堵住了大明的嗓子眼,粮,是整个北方的命脉,而大运河就是这条命脉的主血管。
得为做点小手术将梗阻血栓打消了。
朱厚照则乘船顺着海河直放,海河的尽头大沽口处就是长芦盐场。
黄伟和顾清在海门月夜中摆好了席面,张永也来了,正等着为正德陛下接风洗尘。
同样的入暮时分,顺着大运河往前,再跨过东岳泰山,号称天下第一府的济南,巡抚衙门的官廨中也摆好了盛宴,可这一席却比较凉。
山东巡抚朱钦设宴为济南府丞赵璜送行。
赵璜从济南府知府调任顺天府府丞,这对官场来说无疑是一场得道飞升。
别看都是府,可顺天应天二府的府尹是正三品,与各布政使司的主官同级,实际意义上还高。
而直隶的府丞,也不是其它知府能平调的,从知府而入直隶府丞,品级没变,实际上却等于连升了两级,地方官与京官不可同日而语。
可不论赵璜还是朱钦都高兴不起来,他们身边还有一位黑着脸默不作声的赵璜僚属推官张元魁,让这一席差着好些级数的饮宴透出了不寻常。
朱钦点了出来:“廷实,我避开布、按二司,让张推官相陪,还请莫怪,非是轻慢,而是专程交心。”
赵璜肃然揖手:“抚台大人多虑了,廷实铭感盛情。”
张元魁不敢搭话,他的品级实在太低了,赵璜是四品,朱钦是从二品,他一个七品的推官被拉来,说实话,身子紧。
而且张元魁也搞不清楚巡抚大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,哪里还敢吱声,连动作都不敢有,打定主意就当一个木胎泥塑。
没当成,朱钦直接把话说开了:“廷实还是速速启行为好,慢了怕事情有变。”
赵璜心一紧,急忙求证:“抚台大人,何至于此?”
朱钦叹了一口气:“我也坐不了几天了,就怕连累了你,唉,其实这次廷实升迁也不知是福是祸。”
赵璜看了张元魁一眼,其实他心里也早有判断,却从未与人提及。
朱钦还是说透了:“去年冬天在临清的命案,事涉刘太监,吾上呈了奏折,言王岳为刘瑾所恶,此事必为刘瑾所为,望陛下察岳之无辜,惩瑾之妄为。此事吾不曾语于他人,然京中传来消息,陛下南巡,刘太监署理司礼监坐镇,想来吾的奏折泥牛入海,怕是很快就会事发。”
赵璜终于明白朱钦让张元魁做陪的用意了,赵璜作为朱钦的属官,帮着朱钦多方转圜,还与张元魁一道为朱钦擦了手脚。
如果朱钦恶了刘瑾被罢免,赵璜估计自己也脱不开。
朱钦摇摇头: